關心證券投資的讀者,只要有五年以上的「投資史」,很少不知巴頓.畢格斯(Barton Biggs, 1932-)這個名字。畢格斯可說與投資結下不解緣,一九五五年從耶魯英文系畢業,當過數年小學教員後,一直從事與股市無關的工作。一九六一年進入當年的 大經紀行赫頓(Hutton)任證券分析員,未幾跳槽摩根士丹利(中環人口中的大摩)任經理並於七三年當上合夥人;他在大摩的生涯可說一帆風順,於七十年 代後期至二十一世紀初期,分別出任其研究部門主管及首席環球策略家,以大摩當年財雄勢大的威勢,畢格斯的評論足以左右華爾街─世界股市。大摩曾是香港股市 大玩家,在九十年代,畢格斯對港股去從有呼風喚雨之能,這是由於他的政經分析確有過人之處,更重要的是,他有辦法調動大摩數以千計客戶以十億美元為單位的 資金,那意味他的言論有「實質」支持,因此多能「臆測屢中」,這等於「貼士奇準」,其權威地位由是確立,不在話下。
畢格斯長期為大摩對內(客戶專用)發行的每周投資通訊撰寫不多不少二頁的「投資前景」(Investment Perspective),筆者長期拜讀,頗有所得。投資銀行的評論,談論世界大事,以美國價值判斷觀之,大都客觀公允;但觸及個別股票,便不能「等閒」 視之,因為其是否持有某種股票、該公司是否其客戶,皆足以影響評論的公正性,基於人皆為自利而忙的「真理」(說「大道理」也許較恰當),公司(及客戶)持 有甲股,評論尤其是首席評論員的評論斷無「倒米」看淡之理,反之亦然……。這是投資者對這類評論不能照單全收、言聽計從的原因,換句話說,「經紀行」的評 論可讀可不讀。筆者對畢格斯的每周評論「不離不棄」,卻是因為他的文筆簡潔明快,讀英國文學而無半點迂儒之氣,真是難得;而他帶讀者「遊花園」的文風特別 吸引,以其雜書讀得多,因此經常插入一些看似與主題無關其實有千絲萬縷關係的典故、逸聞、笑話,令好此道的讀者看得暢快淋漓。筆者常說「帶讀者(或聽眾) 遊花園」,不一定是貶詞,因為若此中種滿香花異卉古樹而不是雜草叢生蚊蟲亂飛,這樣的花園便不怕「遊」!
正因為喜歡讀畢格斯的作 品,○ 六年初他的《渾身是刺》出版,筆者便為文介紹(○六年二月二十八日本欄),本擬多寫(已作預告!),可惜因故一篇而止;今年初其新作《財富、戰爭和智 慧》(Wealth, War and Wisdom)面世,筆者「廢寢忘餐」(那當然不是事實),數天讀畢;可是,由於可以一評的事太多,把此本想一寫的書忘卻,直至近來美國財金當局「印銀紙 救公仔紙」,扭轉並扭曲市場走勢,筆者才想起畢格斯這本仍放在「待評」架上的書。
畢格斯在新書中所傳遞的訊息,筆者把之歸納為下述三項─ 第一、徹底摧毀財富的世界大事,一個世紀總有一二次,在〈新約.啟示錄〉第六章出現代表死亡、饑饉、瘟疫及戰爭的「世界末日四騎士」,定期為禍人間,雖是「寓言」,在某種程度上反映了現實。
第二、如同財富創造一樣,保管財富亦不是學術界能提供答案的事,前者各師各法,後者則可從經驗中汲取教訓,而「審慎理財」永遠預留退路是恒久不變保護財富的方法。
第三、在反映經濟及政治前景上,股市有驚人的預知能力(incredible prescience),大牛市必然有和平繁榮的大環境,反之,大熊市或股市驟然急挫,不僅是經濟衰退、制度崩潰在前的示警,而且可能是爆發戰爭的先兆。
以當前的情況看,筆者以為政府救市前世界股市大跌,反映了金融業病入膏肓甚至國際局勢緊張的形勢─伊朗╱以色列、印度╱巴基斯坦、俄羅斯╱美國隨時會爆發難以想像的「軍事意外」—股市趨勢提示股民要作出因應,以免「意外」突至措手不及。
非常明顯,股市的升沉對一國以至世界政治經濟短期前景有「示警」或「報喜」作用。股市有此功能,皆因參與其間的人,不論其為投資者或投機者以及為他們 服務(買賣)的人,都比較上精明─在非特權少特權的社會,比較精明的人才能積累財富─他們觀察世務、審度形勢的能力,均高於一般人,而且他們為了保護本身 財產,必會倍加用功,研究、分析一切可能影響其財富的資訊,這意味他們有較非股民更銳敏的洞識力,結果股市才能傳達政經前景的趨向。事實上,象牙塔經濟學 家亦認同這種看法,大名鼎鼎麻省理工「鎮校之寶」森穆遜,便指出過去九次經濟衰退中,「五次準確地由股市所預測」。
可是,當政治力量 橫加干預時,股市這種預測功能便喪失;以當前為例,在美國領頭下,世界各國央行向市場注入的萬億美元計的資金,所有釐定市場價格的秩 序因此被撕裂,股市的預示功能亦因之失效。在科技不若現在先進的年代,礦工帶着對一氧化碳及沼氣(甲烷)極度敏感的金絲雀下礦坑,當牠大叫甚至突然死亡 時,礦工便知大事不妙,馬上疏散……,對於政治經濟而言,股市的作用有如金絲雀,現在金絲雀在政府干預下已失去這種本能,大禍來臨時,便沒有人能及時趨 避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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